向日葵
是的,就是这样一个午后的雪原,大地静谧,似初开的鸿蒙。雪原里摇曳着大片大片的被烧得焦黑的向日葵秸秆。它们原来擎着太阳的手臂,仍一只只伸向寂寥的天空,感受着季节的律动,呼唤着温暖的到来。
象所有春来秋去的草木,你的生命平凡而短暂。在桑干河畔这片贫瘠的土地上,白日里,拥有向日葵的原野,如新娘脸上阳光灿灿的酡颜;晚风中,夕阳和向日葵仿佛一对恋人,那渴望已久终于相遇的眼神,被夕阳倾情一吻,“轰”得一声,漫山遍野地燃烧起来;暮色,犹如一只口袋将之收藏,心中盛开并收藏过这种热烈的人儿,朴素的一生将拥有极致的绚烂。
在故园的土地上,向日葵用沉甸甸的果实俯望着大地,向她倾诉着感恩之情,演绎着天伦的尊严;面对孕育万物的太阳,你抽出长长地茎杆,托起灿烂的花团,送上你谦卑的赞礼。
你的虔诚给我以启迪,使我踏在归乡之路上的脚印更加坚实。
碾 子
我常问自己,碾子究竟碾碎了什么?
是阳光、月色、天空?是庄稼、农人、岁月?还是古老、沉重的乡村?
一切都是,一切又都不是。碾子在碾动的过程中,保持着一种低调的缄默。是痛苦,还是幸福,它都已经习以为常。
所有的日子,在它固有的轨道上沉重地打磨着、细琐着。
只有母亲们,把碾碎的粮食端回家时,那些生硬的生活才变得柔软。正如所有的日子在经过碾子笨拙的牙齿时,偶尔露出迷恋的语句。
草 垛
草垛频繁的开在冬季——故乡的原野因为这些接近土色的花朵而芳香四溢,炊烟在飞舞的过程中,才看清了这些巨大的蘑菇。
这些淡灰色的花朵,拥有大气的腹,誓言要装下整个冬季和北方的寒冷。牛常常把鼻子伸进这些花朵中央,寻找秘密。雪,不注意就无法从草垛上下来,它只好借用翌日的阳光,搭好梯子。
写给老宅的门
老宅的门,是岁月斑驳成老祖母的脸面。
虚掩的门后,是淡去的童年的笑语或叹息的昨天……。溜走的日子走进门,就再也没有出来。
年节的灶火雨夜的灯影……总在门后晃动,用乡愁一直晃得人心痛。
妈妈叮嘱的话,撕开老院墙愈来愈多的裂痕,使你把失去母亲的痛,用一把老式的铜锁,看守着一院子落叶般的心事和秘密……。
有谁,能来打开一部家书的封面?
老宅的门关启的咿呀声,楔进乡愁最深的痛。
许多熟稔的背影,从这扇门走出后,就永远淡化在岁月的烟尘里了。
老祖母倚门挥手的身影,早已融入门漆一样剥落的暮色中,只有她没牙的嘴里唤出的我的乳名,从门槛走出一直伴我响在异乡的枕边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