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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幸福指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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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王楠  发布时间:2021-05-31 11:01:35 打印 字号: | |

父亲今年71岁,他现在每天的工作是接送8岁的小孙女上学,兼我们的营养配餐师和健康指导员。他每天上网或收听保健养生讲座,然后不厌其烦地指导我们每天吃什么水果、几种蔬菜、几种杂粮,怎么锻炼。周五下午回老家打理那二分五厘的菜园子,周日下午骑着崭新的小电动车给我们带回他自己种的无公害蔬菜。他时常面带微笑,村里人说他命好,他自己说是今天的社会好,共产党的开放政策好。他常说,“古今圣贤再伟大也不如共产党伟大。”父亲不是村里最富的,但他的幸福指数却是最高的。

我们姐弟三人都已成家,都有自己喜欢的工作,家家买的楼房都距孩子的学校不远。二老现住小儿子家为他们照顾孩子。老家的四间大瓦房足够我们姐弟一起回老家时居住的。我们把承包地送给别人种,国家还给我们补贴呢。父亲利用双休日把院子整理得井井有条,油菜、茼蒿、西红柿、各种瓜类、萝卜、香菜等各种蔬菜应有尽有,堪称“百菜园”。去过我家的人都知道杂草在我家院子可无处藏身。

小儿媳看他年纪大了,劝他别种菜了。他说,“我这是享受,让你们吃上放心菜,帮你们照顾孩子,你们就可以安心工作,多为社会做点事。每个人都尽力,我们的国家才会越来越好。等你们孩子大了,我和你妈就回老家去住。今天的农村可不比你们城里差,过去村里的水塘路如今变成了水泥板路通到各家各户的大门口,路旁栽种了各种花草树木,还安装了路灯。村东、西各建了一个花园广场,园里有花草、奇石、健身器材。每天晚上路灯、广场华灯齐明,夜如白昼,村民们晚饭后纷纷来到广场,有的玩健身器,有的扭秧歌、有的跳舞、有的打太极拳,在鼓乐队的助兴下,有的还来几段评剧,天天像过大年一样,活脱脱袖珍版的城市公园。现在的农民冰箱、彩电、洗衣机等家用电器应有尽有,集市上想买啥就有啥。1400多口人有2个医疗所、3个超市。过去的人拉犁变成了今天的机种机收,承包地里的农活女人们全包了,男人到城里打工挣钱,日子越过越富裕。农民的自行车换成了电动车、摩托车,好多家庭还买了汽车。现在,高速公路又通过了咱们村……。”

一口气说了这么多,小儿媳听着笑了。那您讲讲咱家过去的事吧!父亲原本就爱忆苦思甜,平日苦于英雄无用武之地。今天小儿媳主动提问,父亲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……

“咱团瓢庄的村名可真是名副其实,村子的形状真像一个大‘水瓢’,整个村庄中间低,四周高,雨稍大一点儿,街道就变成水塘,走路就只能趟水了。解放前,我的爷爷奶奶、爸爸妈妈和我们兄妹七人只有一间草房,从中间隔开,里间住着爷爷奶奶,外间是我父母和小孩子。穿的是你奶奶自己织的白布染成黑色做成的布衣,我穿小了你叔叔接着穿,直到再也不能穿后拆开做棉衣里子。那时村里没有井,老百姓靠天吃饭。吃的只有玉米、高粱,一到夏季粮食就差不多吃光了。饿了只能吃白水煮大葱,一点油花都没有。冬天天不黑大人就喊着孩子们睡觉,怕的是晚上饿了没吃的,就这条件解放时还被定了个“上中农”。1964年政府带领大家打井取水,从此全村2000多亩地全部变成水浇地,开始种植小麦、水稻、花生,家里有了粮食吃,草房也换成了瓦房,我们结婚时住上了西厢房。

解放后政府办学校,我1954年考入遵化一中,离校20多里路,家里交不起每月7元钱的生活费,我只好每天早起步行20多里路上学。夏天还好一些,冬天四、五点钟出发,走一段跑一段,到学校浑身是汗,落汗后浑身冰凉,甭提多受罪了。两块红薯或玉米饼子就算午饭了。后来你爷爷看我实在可怜,借了18元钱从破烂市买了一辆自行车,自行车只有两个轱辘是好的,我每天边骑车边修车,初中毕业后就再也上不起了。1958年勘探队到村里招工,村干部见咱家实在困难,就让我出去当工人了。我每月34元工资,留6元作生活费,其余全部寄回家。七十年代末生活依然很艰难,我从廊坊坐车回家只需5.5元钱,我舍不得,骑自行车回家,实在太累了,就在路边躺下歇会儿,有时实在太累了,花1.8元住一夜旅馆。省下钱给孩子们买饼干、江米条儿,北半个村子的小孩都跑来吃新鲜。他们小哥俩则举着江米条满大街跑着喊:‘卖钢笔头儿(江米条儿)喽!’话还说不好呢,但那神气劲,就像学者获得了诺贝尔奖一样高兴。

八十年代初期,他们姐弟三人上中学时都住校了。在学校吃不饱,每星期日你妈妈都给他们带上一大摞白面烙饼。那时大人们都戏称中学生为“烙饼贩子”。现在你们家家围着学校买房,孩子刚上小学又准备在中学学校附近买房了。领你们的孩子逛超市,到熟食柜前问他们吃什么,面对色、香、味俱全的鸡、鱼、虾、肉,看都不多看一眼,他们只盯着五花八门的新式玩具,不管价格,只要喜欢就吵着要买。孩子们这样下去可不行,再富也不能忘记勤俭持家……”

父亲说的一点儿不错,现在的家长每天研究的是孩子该补什么营养,穿什么时髦,玩什么开发智力,孩子要什么给什么,上网买什么有什么。我小时候,物资匮乏,实行计划经济,买粮要粮票,买布要布票。没票有钱也买不到。一个季节只有一身衣服,不记得什么颜色,只记得有几块补丁。印象最深的是棉衣,因为一冬就一身,没有换洗的,每天晚上母亲都坐在油灯下在棉衣里捉虱子。那时候不敢奢望穿什么,只盼着过大年能吃顿好饭。每年过大年生产队只能给每人分一斤左右猪肉,四斤猪肉要请爷爷奶奶、两个叔叔和父亲的两个叔叔过个年,他们饱餐以后,留给母亲和我们姐弟的就只有菜汤了。五岁的小弟弟馋得直叫,“以后别请他们了,好的都让他们吃了,我还吃啥呀?!”

今天的衣食无忧让小时候饥寒交迫的父亲感到非常幸福,但让他由衷感谢当今社会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,那就是改革开放让他摆脱了疾病,还给了他健康。

父亲退休时农村已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,稻米、白面随便吃了,我家也住上了满屋玻璃窗的四间大瓦房,日子一天天好起来。勤劳的父、母种植承包地以外,还经营了一亩葡萄园,想多挣点钱供我们上学。不想1993年夏天父亲突发心脏发病,人事不省,在遵化市医院治疗半个多月后,病情丝毫没有好转,诊断结果为心动过缓且有间歇,每分钟心跳只有45次,随时有骤停的危险。多处求医问药,结果都是一样的。有个专家告诉,只有一个办法——花二万五千元安装起搏器。当时父亲我俩工资一共200多元,经过一年多的的求医,已经所剩无几了,我们借遍了亲戚朋友只借到两千多元。我让他求助单位,他说单位现在也困难,不愿开口。

我偷偷掉眼泪,父亲却安慰我说,“别难过,我活到今天已经知足了。你原有个小三叔,他三岁那年夏天忽然哭叫不止,你奶奶只会抱着哭。村里只有一个老中医,就请他来看,还没等诊出是什么病,他就夭亡了。因为看护他,没留意你五岁的二叔犯糖耳(中耳炎),苍蝇在里面下了蛆,耳朵里面化脓腐烂,时好时坏,煎熬了整整13年,直到他18岁那年耳朵肿得都飞起来了,家里才借200元钱到唐山给他做了手术,将右耳内的东西全部掏出,因此落下终身残疾。你原来还有个小姑姑,1960年她6岁,整天吃不着粮食,一天晚上你奶奶熬了点稀粥,已经几天吃不上饭的她一口气喝了六碗,喝完不久她说头疼,谁也没在意,夜间就死了。那时夭折的孩子多的是,村村都有乱坟岗子。比起他们,我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
我是工薪阶层,只能靠省吃俭用悄悄地为他攒点儿工资。父亲每年发病必须住院治疗一次,他的心跳越来越慢,已降至每分钟32次。医生告诉我该准备后事了。正在这时,政府进行工资改革了,父亲虽然退休了,但工资涨了10倍,我们一下子凑足了安装起搏器的费用。父亲给单位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们自己要做手术,没想到单位领导主动提出虽然没有医疗保险,但资助父亲2万元医药费,之后还很快给他上了医疗保险。有了这笔钱,我们得以选择了当时性能较好的起搏器,花了近六万元。

父亲终于得救了,再也不用担心突发意外了。时隔六年多,他体检指标项项正常。他现在开始规范我们的饮食起居,让我们少鱼肉多蔬菜、杂粮,指导我们养生、保健。

今昔对比,天壤之别。旧社会人命轻贱如草,今日医保让老百姓起死回生。父亲如今已是从心所欲之年,老两口身体健康,儿女生活幸福,孙子女健康活泼,面对今天蒸蒸日上的生活,历经沧桑的他怎能不感谢共产党,怎能不感谢改革开放政策?他的幸福指数又怎能不高呢?


 
责任编辑:姜海龙